我忽然有些哽住了,但还是握住他的手,说:“好,我都记下了。”
零点的钟声敲响时。
医院外正放着烟花呢,他的唇上慢慢勾起一抹笑。
他的声音很轻:“欣瑜,对不起。”
“忘了我吧。”
我怔望着窗外,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,怎么也止不住。
我不想让他看见我难过的样子,所以我没有回头。
却没想到他再也没发出过任何声音。
等我抹掉眼泪回头时,心跳监护仪的指数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。
那一刻,我才知道原来不管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。
真正到了这一刻,还是没有办法接受的。
我溃不成声。
却还是陪着张母一同办完了他的后事。
按照张书川的遗愿,骨灰全部都洒入大海,他不想立墓碑。
他说,不惦念,就不会记起。
不记起,就不会难过。
他是害怕他的欣瑜为他难过。
到殡仪馆,真正要推入火炉里去时。
我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:“张书川,你就不能再陪陪我吗?”
一声又一声。
殡仪馆的等待区那块大屏上,整屏都是七八十的老人。
唯有张书川的名字亮得刺眼——
三号火炉:张书川,二十三岁。
我的心里又是一哽。
火化完,张母将骨灰盒抱在怀里。
她没有哭,很平静。
只是一声一声地朝着四周喊着:“书川,妈妈带你回家,书川,你跟妈妈回家……”
她此刻在想。
那时从医院将他接回家时,她也是这样喊着的。
“乖乖,和妈妈回家咯!”
我站在一旁,有些束手无策。
张书川。
该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。
我从来没想过,张书川会成为我记忆中的人。
他会成为挂在墙上的照片。
我想,或许等明天,明天睡醒我就能忘记他了。
明天过后,我又在想,或许后天我就能忘记他了。
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,我才发现。
他的模样已经在我记忆中慢慢模糊。
真正发现我有些遗忘他的那一刻,我又开始害怕,害怕我真的会将他遗忘。
于是每天每天翻出他的照片。
宋欣瑜啊宋欣瑜。
哪怕全世界都忘记他,你也不能忘记。
【全文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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